文章导读:的确,外国的词汇一旦翻译为中文,往往就会变成中国的东西,比如天堂和地狱就是。
的确,外国的词汇一旦翻译为中文,往往就会变成中国的东西,比如天堂和地狱就是。 天堂和地狱,就像历史、现实一样,是专门为了翻译外文造出来的新词,而且译得满是那么回事。地狱是地下的监狱,天堂是天上的殿堂。地有狱,天有堂,正所谓“恶有恶报,善有善报”。地狱是梵文Naraka的意译,天堂则是基督教的概念。佛教没有天堂,只有净土(Sukhavati),也叫极乐世界。其中属于阿弥陀佛的叫西方净土,也叫西天。一个人死了以后,如果能往生西方净土,自然是幸甚至哉,然而说一个人“上了西天”,却不是什么好词。这大约也是发明“西天”一词的人始料未及的吧!
又比如魔,是梵文Mara的音译,也译为魔罗,意为扰乱身心、破坏好事、障碍善法者。它最早写作磨,后来被梁武帝改为“魔”。这一改不要紧,魔王、魔鬼、魔怪纷纷出笼,建魔窟,伸魔爪,施魔法,设魔障,弄得人们颇有些难逃魔掌的感觉。可见语言这东西是有生命力的。一旦换了存在环境,就会变种,甚至生儿育女,衍生出新的词汇来。 就说罗汉吧,原本是梵文Arhat的音译,全文是阿罗汉,意思指断绝了一切嗜欲,解脱了所有烦恼的修成正果者。罗汉比菩萨要低一等,因此人数很多,没有八百,也有五百,一排一排地坐在庙里,当然是“罗汉”(罗列的汉子)了。在中国人的眼里,他们既然解脱了一切烦恼,自然应该是一脸的福相,胖墩墩的。于是那些胖墩墩的人或东西,便也被称作罗汉,比如罗汉豆或罗汉肚。罗汉豆就是蚕豆,罗汉肚则是发福之人的腹部,也叫将军肚或老板肚。其实叫将军肚是不对的,将军们如果一个个都腆着个大肚皮,怎么打仗?叫老板肚也有问题,现在大老板都懂得养身和健美了,挺着肚子的是小老板。叫罗汉肚就更不对头,出家人四大皆空,清心寡欲,怎么会吃出个大肚皮来。也许叫宰相肚还合适,“将军额上跑马,宰相肚里撑船”,宰相的肚子应该是很大的,只可惜能当宰相的人又太少。 能当宰相的人少,能坐出租车的人多。出租车在台湾叫计程车,在香港和广州叫的士。的士是taxi的音译,公共汽车(bus)则叫巴士。如果这公共汽车是小型或微型的,就叫“小巴”。但minibus叫小巴,miniskirt(超短裙)却不叫“小裙”或“微型裙”,而叫“迷你裙”。迷你,是mini的音译;裙,则是skirt的意译。这也是港用粤语的翻译。粤人港人翻译外文,喜欢音译,更喜欢音意双佳。“迷你裙”就是。事实上女孩子穿上这种超短裙,确实比较性感,也多少有点“迷你”的味道。可惜并非所有小型和微型的东西都性感,“迷你”一词的使用范围也就有限,比如minibus就只能叫小巴,不能叫“迷你巴”。 小巴和中巴都是面包车。面包车其实是旅行车,只因为外形像只长方形的面包,便被叫做面包车。面包车如果用来做公共汽车,当然得叫“巴”。如果用来做出租车,就不能叫“巴”了,只能叫“的”,北京人管它叫“面的”,昵称“小面”。北京人喜欢“小面”,因为便宜,十块钱起步,能跑十公里,超过起步价每公里也只要一块钱,坐的人还多。不过现在北京已经没有“小面”了,再过若干年,人们将不知“面的”为何物。 北京人的另一项发明是“板的”。“板的”其实就是平板三轮车,拉这车的则叫“板儿爷”。北京人爱用“爷”这个字,因此有钱的叫“款爷”,能说的叫“侃爷”,拉板车的当然就是“板儿爷”了。其实板儿爷并不是什么“爷”,正如“网虫”并不是什么“虫”。网虫就是迷恋因特网的人。北京人管着迷的人叫“虫”(比如“书虫”)。整天想着上网,一上去就不肯下来的当然是“网虫”。于是,一个外来的“网络”加一个本地的“虫”,就构成了“网虫”。这就像一个外来的“的士”加一个本地的“板车”就构成了“板的”一样,都是北京人创造的当代方言。